一川风华

“杀了我！杀了我！王耀！”一个声音和一句话死死陷在王耀脑海里，然而神经元们长出触手将它们缠紧了，让它们无法脱离。

是谁……你是谁！王耀挣扎着想要喊出声，可他只能徒劳地开合着两片唇，像极了离开水面的鱼。

“我是你的爱人……”那声音陡然间变得深沉而悲伤，令他想起柴可夫斯基的那曲《曼弗雷德》，“记住我，亲爱的，我叫做伊利亚·布拉金斯基。”

这时候王耀看见了他的脸。他几乎要惊叫起来了。

那是斯捷潘……斯捷潘·布拉金斯基。

 

Chapter 0

“有人活在阳光下，就有人活在阴影里。”

当王耀再一次遇见这句话的时候他内心十分诧异，那一句话便令他想起了当他还在W警校的那位学长。王耀没想到会在这里再一次听见那熟悉的、生涩的中文，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斯捷潘·布拉金斯基。

当王耀离开警校的时候他曾经想过他们再一次的相遇。那可能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可能是中国，可能是俄罗斯，甚至可能是美国。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斯捷潘以长官的身份出现在王耀面前——警局的前辈为他打开了侦查一处的办公室大门，阳光正巧从窗外洒了进来，洒在正坐在办公桌前的长官淡色短发上还有那双紫罗兰色眼睛里，铺了一层耀眼的光。年轻的长官率先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好久不见，王耀。”

王耀望着伸过来的手愣了一愣，从那双紫莹莹的眼睛里头寻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然后失笑。

“好久不见，学长。”

 

彼时斯捷潘·布拉金斯基正是教官面前的宠儿和学员们敬仰的对象，而王耀却是个例外——那时候王耀年轻气盛，骨子里埋着傲气，毕竟他的功课在同级之间又是拔尖的，同样是极受宠的学生，针尖对麦芒，年轻气盛的王耀自然是很看不惯斯捷潘。斯捷潘算什么呀，他不服气地想，无非就是靠着战斗民族的天赋，有空一定要讨教讨教。可他哪里想得到别人背地里都将斯捷潘叫做“疯子”，敬仰便敬仰了，学员们背地里却均惧着斯捷潘三分。“传言斯捷潘·布拉金斯基上起格斗课来不要命，没人乐意跟他做对手。”托里斯听闻王耀居然要向斯捷潘挑战，急忙跟他这么劝道，“王耀，你疯了？”

“正好我也许久没遇着对手了，挺期待的。”王耀飞扬的眼角显出这个少年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身体里的血液正在沸腾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来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

显而易见王耀败了——斯捷潘可比他老练多了，当他正以为自己要获胜的时候被他压制得死死的东欧人突兀地朝他笑了一笑，尚未等他反应过来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狠狠掼在地上，只痛哼一声的功夫两人的处境便截然相反了——不仅仅如此，两人还落了个私自约架的处分在身上。不过好歹他还给斯捷潘身上脸上留下几道瘀伤和划痕，这让王耀内心有些略微的安慰，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当教官要处罚的时候斯捷潘也没跑，一起受了。

虽然不过是十公里负重跑而已，并没有记过。

 

“您怎么会在这里？”寒暄几句之后王耀忍不住问出了揣在心里的疑问，“这里是我的老家所以我才回到这里，您分明可以回俄罗斯去，以您的才能……”

“不。”斯捷潘打断了王耀的话，他的脸依旧像当初那般冷肃，方才那一丝久别重逢的笑意也隐没于眉眼之间，甚至生出几分落寞，“那里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斯捷潘又坐回到他那把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不说了。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还不错，只不过学长不在，也就没人同我打架，也没人同我一起受罚了。”

“还记着那回呢？你小子还真记仇。”斯捷潘愣了一愣，旋即哈哈一笑，“后来我不都陪你一起受罚了？”

“是啊是啊，跑着跑着还差点又打起来。”王耀想寻把椅子坐下来，斯捷潘一眼就看明白这人想要做什么了：“你的办公桌在那儿，唯一空着的，对，就那儿。”王耀老实不客气地将椅子提过来坐下，对着有些无奈的斯捷潘抬了抬眉，说得理直气壮：“站得累了，坐着舒服。”

斯捷潘揉了揉眉心。他怎么忘了王耀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呢。

 

开始两人只是沉默地各自跑步，然而王耀先忍不住开口了，反正也没多大仇，闲着也是闲着，路还长着呢，没一个人聊天多无聊？

“布拉金斯基，你是俄罗斯人？”

斯捷潘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在呼吸间隙嗯了一声。王耀便权当他已经回答自己了，又道：“那你怎么来这儿了？以你的能力考取伏龙芝军事学院应当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话这么多，你也不怕泄了那口气，一会儿直接倒在地上？”受罚的时候是傍晚，而太阳早就没入地平线，已经是月明星稀了，斯捷潘暗自算了算圈数，离十公里还差得远，不由得有些气这无事生非的小个子，一个爆栗直接挨上王耀的后脑勺，“服了没？”

“哎呦。”斯捷潘用的七分力，王耀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吃痛摸了摸后脑勺，刷的一下抬头看斯捷潘，“怎么打人呢你？”

“那刚才在操场上你是在做什么？”

……气定神闲的模样想让王耀跳起来打他，虽然王耀不得不承认这个俄罗斯人真是高得过分，只是仰着头同斯捷潘说了几句话他的脖子便有些酸痛，王耀呼了一口气，将负重往上提了提，别过头不理那耳边传来的沉沉笑声。

 

“那时候年少轻狂嘛……斯捷潘！你别笑了！是不是要打架！”话虽这么说，王耀看起来倒是没有几分愤怒，眉间多是跃跃欲试，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忍俊不禁的俄罗斯人。斯捷潘倒是一愣，继而浮上一个苦笑，紫罗兰色的眼睛显得有些暗沉：“我可不能像之前那般胡闹了。”

“你……”

王耀心里一急，刚要问个明白便被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和开门声给打断了。

“哥，听说来了个新人，说是我的新搭档？”

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看了看他大哥深不见底的眼睛和站在桌边已经石化的、据说是他的新搭档的中国人。

“呃……”站在门口的伊利亚挠了挠头发，“大哥，你们继续？”

-TBC-